若說以歌頌母性為翹楚的導演代表是阿莫多瓦（Pedro Almodóvar，1949～），那麼——以筆者不足掛齒的觀影經歷而定——將筆觸伸入男性角色而深耕細作的，就不得不提這位被譽為奇才的美國導演——保羅湯瑪斯安德森（Paul Thomas Anderson，1970～）。
來自美國洛杉磯，安德森從小就深受身為配音員的父親影響，浸潤在攝影、導演、編劇的世界。或許是天生傲骨，或許是父親鼓舞，年輕的安德森並不把學業當回事，而與此同時，更生猛地展開了他的創作之路。從第一部長片《賭國驚爆》（Hard Eight，1996）問世至今，部部驚艷，意氣風發地領著他拔下影史第一位三大影展（註1）最佳導演的頭銜，也讓「PTA」的標誌成為影迷的信仰，甘願成癮、進入控制狂的電影世界。
拆開驚喜包：保羅湯瑪斯安德森（PTA）多變不羈的電影風格
綜觀保羅湯瑪斯安德森（下稱 PTA註2）的作品，不難發現其幾乎不受拘束的創作脈絡，比如從《不羈夜》（Boogie Nights，1997）的色情產業、《黑金企業》（There Will Be Blood，2007）的石油大亨，到《霓裳魅影》（Phantom Thread，2017）的高訂裁縫師—— PTA 自由地跳躍在不同職業間，橫跨 50 年代的倫敦到 90 末期的美西，挑戰著田調的極限和觀眾的味蕾，展現出他狂放又節制的創作精神，是一場場自我、演員與編導之間的角力。
這種程度的高標準和推展極限的本能，也難怪 PTA 在業界以控制狂聞名。但在被貼上難搞標籤的同時，PTA 似乎樂在其中，畢竟，近期作品如《甘草披薩》（Licorice Pizza，2021）和《黑金企業》，追求細節的層次更近乎瘋狂。不過，作為觀眾／影迷，能在大銀幕上一窺故事之嚴謹瑣碎，誰不樂見？
呈現出美國夢與樂觀主義的反撲
雖說 PTA 的故事沒有延續特定意旨或關照特定族群，但深究其中，還是能嗅出一絲絲相似性。仔細看，他的作品裡多半以男性角色為核心，然後再往外連結到身旁的女性角色。令人驚喜的是，這些女性角色並沒有因性別而淪為工具，甚至會是影響整個劇情的關鍵——更客觀地說，PTA 在描繪角色時，在意的是他們作為「人」，怎麼互動、拉扯彼此，進而勾勒出危險、破碎、若即若離的人際關係。
他筆下的主角，對於自己的志業都有一定偏執，讓他們容易陷於誘惑、沉迷於一時的成功，使得得失心三不五時就像爆炸的油井般，一發不可收拾。
追本溯源，除了社會對於男性期待和原生家庭的缺陷——《不羈夜》（Boogie Nights，1997）裡艾迪（馬克華伯格 飾）不斷被媽媽情緒勒索；《甘草披薩》的艾拉娜（艾拉娜海姆 飾）身處猶太控制狂家庭；《霓裳魅影》的雷諾（丹尼爾戴路易斯 飾）把成功投射在母親的倩影中——他們崇敬成功的姿態，更是美國夢變成美國噩夢的最佳事例，逐漸釀成歇斯底里的悲劇。
以人為本，透析人性的 PTA
瞻仰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包羅萬象和中心思想，PTA 作品為人津津樂道的不僅是「他說了什麼」，連「他怎麼說」的精準與極致都有口皆碑。從《不羈夜》的多線敘事，慢慢發展到用人物心理活動來推進敘事的《霓裳魅影》，PTA 大刀闊斧使用暗喻的鋒芒越趨於收斂，但帶給觀眾的衝擊從沒減少；雖然越來越好懂、貼近市場，他飽滿的視聽語言仍然可以讓一切活起來——丹尼爾戴路易斯和維琪克雷普在《霓裳魅影》的對手戲，光看台詞可能是冷靜的，但透過鏡頭移動的方式捕捉眼神、肢體語言，再加上配樂點綴，我們彷彿也置身兩人危險、性感、流動的空氣之間。（延伸推薦：維琪克雷普最新作《束縛》，演繹茜茜皇后華麗蒼涼的終章）
又譬如《不羈夜》華麗的開場長鏡頭，除了快速介紹要角、呈現環境，連當代的氛圍特色都精準提煉，讓觀眾 1 秒回到 70 年代，完全沉浸在主角的世界裡，然後得以共情，聚焦於個別的生命關卡。
或許，在部分人們眼裡看來，PTA 在攝影、調度、配樂的安排是在炫技，不過筆者認為，觀覽保羅湯瑪斯安德森所感受到的颯爽，那是不必費心審視故事邏輯、質疑表演、嫌棄過火的配樂，一切控制得宜才能成。不管你是不是獎季的粉絲，或熱愛分析鏡頭語言，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電影都是你值得體驗至少一回的無菜單料理，跟著他看透時間跌宕裡，人心都有各自的剛柔並濟。
註記1：三大影展指的是柏林影展、威尼斯影展、坎城影展。
註記2：PTA 為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全名縮寫，也是影迷間常用來稱呼導演安德森的別名。
保羅湯瑪斯安德森 PTA 知名作品簡介
以下依照年份列出本文提及的幾部 PTA 電影介紹，包含簡介、獲獎紀錄、線上看資源等：
1. 《不羈夜》（Boogie Nights，1997）
劇情簡介：
改編自偽傳記短片《大砲王迪哥傳》（The Dirk Diggler Story，1988），《不羈夜》以美國 70 年代末的情色電影產業為題，講述懷有明星夢的艾迪（馬克華伯格 飾）在名導提拔下成為 Ａ 片巨星，但隨著時代變化，他的名利開始動搖，也在誘惑滿滿的業界裡，逐漸迷失自我⋯⋯
獲獎紀錄：
- 1998 金球獎最佳男配角
- 1998 美國衛星獎最佳男配角、女配角、整體演出特別貢獻獎
- 1997 洛杉磯影評人協會最佳導演、男配角、女配角
- 1997 美國國家影評人協會最佳男配角、女配角
《不羈夜》線上看：MyVideo
2. 《黑金企業》（There Will Be Blood，2007）
劇情簡介：
《黑金企業》改編自美國作家厄普頓辛克萊的作品，描述 19 世紀末石油能源興起之際，採礦工人意外發現油田，接著一步步墾荒、購地、快速致富。然而，改變他人生的不只有一桶桶黑金，貪念與偏執、信任與救贖也逐漸吞噬了他⋯⋯
獲獎紀錄：
- 2008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男主角、攝影
- 2008 金球獎戲劇類最佳男演員
- 2008 柏林影展最佳導演、傑出藝術貢獻獎
- 2008 英國金像獎最佳男主角
《黑金企業》線上看：暫無
3. 《性本惡》（Inherent Vice，2014）
劇情簡介：
改編自美國作家湯瑪斯品瓊同名小說的《性本惡》，一名嬉皮私家偵探多克（瓦昆菲尼克斯 飾）意外捲入前女友現任情人的綁架案，他穿梭在衝浪手、皮條客、毒販、搖滾樂手的複雜關係之間，難以自拔，帶觀眾看見了狂野的 70 年代，在混亂中看見真善美。
獲獎紀錄：
- 2015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改編劇本、服裝設計提名
- 2015 金球獎音樂喜劇類最佳男演員提名
《性本惡》線上看：MyVideo、Hami Video
4. 《霓裳魅影》（Phantom Thread，2017）
劇情簡介：
《霓裳魅影》以 1950 年代的戰後倫敦為背景，描繪一位一絲不苟的裁縫師雷諾（丹尼爾戴路易斯 飾），與姐姐希麗（絲莉蔓薇爾 飾）共同經營時裝產業的生活。然而一天雷諾遇見了年輕女孩艾瑪（維琪克雷普 飾），三人之間暗潮洶湧，一切秩序都將崩解⋯⋯
獲獎紀錄：
- 2018 奧斯卡金像獎最佳服裝設計
- 2018 英國金像獎最佳服裝設計
- 2018 美國國家評論協會年度佳片、最佳原創劇本
- 2018 聖塞巴斯汀影展年度影評人費比西獎
- 2018 法國電影筆記年度十大
《霓裳魅影》線上看：MyVideo（數位珍藏）、Hami Video
5. 《甘草披薩》（Licorice Pizza，2021）
劇情簡介：
甘草與披薩，最快能讓人聯想到 70 年代南加州的事物。15 歲的童星蓋瑞搭訕了 25 歲的攝助艾拉娜，兩人在躁動的聖費爾南多谷一起東奔西闖，淺嚐甘苦交織的初戀酸澀。
PTA 首次回望青春時代，除了緬懷，也舉重若輕地談論石油危機、水門事件等年代事紀，刻畫了一部怪異又無畏的成長故事。
獲獎紀錄：
- 2022 英國金像獎最佳原創劇本
- 2022 美國國家評論協會最佳影片、導演、突破演出
- 2022 法國電影筆記年度十大
《甘草披薩》線上看：暫無
後記
特別感謝 2023 金馬奇幻影展策劃 PTA 專題，才讓筆者有幸一次收集、而且有脈絡地觀賞保羅湯瑪斯安德森的經典作品，當然像《賭國驚爆》、《心靈角落》、《戀愛雞尾酒》、《世紀教主》還有些遺憾，偷偷許願未來還能在大銀幕一償宿願，也期待 PTA 下一部作品的誕生。
另外也要特別唱名感謝本萃電影邀請的《熊霸天下》，是一部風格獵奇，劇情富有巧思的動畫作品，還蠻喜歡，未來若有院線上映的計畫再來好好介紹給大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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