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章最後更新於 2023 年 4 月 21 日
從晦澀、迷信、大男人的西班牙小鎮出身，導演阿莫多瓦用他敏銳又生猛的鏡頭，畫出了往後近半世紀最鮮豔熱情的女性讚歌－既有《修女夜難熬》透過逃亡女人的視角潛入並「揭露」腐敗的教會；《我造了什麼孽》把家庭主婦從社會邊緣拉進故事中心；《慾望法則》誠實又炙熱的展現酷兒關懷；還有《瀕臨崩潰邊緣的女人》用 4 個女人探討慾望與別離－阿莫多瓦如頑童般跳進了影壇，以幽默、戲謔的姿態大剌剌地談論那些「不容於世的」，搧了世俗社會好幾個巴掌。
阿莫多瓦與女性
關於女性、關於生死，玩在其他導演手中可能嚴肅，但阿莫多瓦總有辦法把他們通俗詼諧化，就像《我造了什麼孽》裡的家庭主婦葛洛莉亞（卡門莫拉 飾），用歇斯底里的性和癮頭宣洩痛苦，展現出家庭主婦最貼近現實的一面，翻轉了過去隱忍順從的好媳婦形象；《瀕臨崩潰邊緣的女人》的佩佩也表示，被甩了就變得躁鬱不安，那有什麼問題？但就算委屈，女人還是有辦法繼續用愛關懷身邊的人，展現生命力，然後自癒。
這種萬能女性的形象源於阿莫多瓦的母親，是他作品的常見母題，也是他藉以表達對女性崇敬的方式，在往後的作品裡更是屢見不鮮。
阿莫多瓦與酷兒
除了女性，酷兒族群也是阿莫多瓦電影中常見的元素，各種不同的性向及性取向的自然展現，儼然成為一種阿式標誌，以此挑戰世俗，並傳遞他對社會邊緣群體的觀察與關懷。
《慾望法則》就是一個經典例子。集結了跨性別者、男同志及恐怖情人，上演一場雖然狗血，卻充滿人性最純粹的熱情無私戲碼—跨性別姐姐撫養毫無血緣關係的小女孩；因為太愛而殺害愛人前男友的安東尼奧（安東尼奧班德拉斯 飾）—他們在社會裡躲躲藏藏的活著，卻擁有最大無畏的愛與生命力。身為觀眾，怎麼說也無法討厭安東尼奧。
阿莫多瓦與紅色
阿莫多瓦的電影內容夠熱辣、夠細膩，就連視覺上也沒有要放過觀眾。一抹大紅色可見於家用電話、浮誇圓裙、內襯裝飾、高跟鞋、紅唇，一個紅色還不夠，非要湊齊三原色才罷休，充分匹配怪誕的劇情，也比擬為戲中人物用來抵禦暴力與傷害的盔甲，更隱喻著這些稀奇古怪的問題，其實都存在於社會看似平靜的表象之下。
對於顏色的執著與使用，幾乎可以另闢文章，你也無需費心就能在電影裡感受到紅色的意義。足夠鮮豔銳利的紅，有些禁忌、有些熱情、有時代表慾望、也有癡狂，映照了導演所出身的西班牙，她的危險與執迷仍持續發揮影響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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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莫多瓦與道德
如此之外，觀賞阿莫多瓦的電影也總讓我彷彿置身「去道德化（De-moralizing）*」的過程——逐步解封道德限制和非黑即白的準則，不武斷地把色情、劈腿、賭博等「無恥的」行為視為「錯誤」，而是更深層和更理性的方式剖析，並從社會、政治、文化等背景下綜觀個人的行為動機。
當然這並不表示我能理解，甚至實行這些行為，或許這是因為清楚認知到那是虛構電影裡的他人人生，而電影於我僅是體驗並非學習；又或許我其實擁有這些悖德的渴望，只是因為阿莫多瓦，透過阿莫多瓦，完成了某種純粹的精神上的解放。
怎麼突然有點浪漫（BTW 祝各位單身者留意日 Single Awareness Day 和元宵節快樂????）
結論：阿莫多瓦 In 80s
阿莫多瓦挑釁辛辣的風格，在他的早期作品中尤其明顯，即在這次重映的 4 部 80 年代代表作裡，你絕對可以深刻體會到他對人性、政府、教會的犀利批判，並被他故事裡的女性獨立與團結動容。儘管技法不臻成熟，轉折比較激烈，觀賞性也絕不亞於他的後期作品，也是少數讓我覺得體感時長超短的電影，議題性與娛樂性兼容，飽滿地令人意猶未盡。
現正熱映中，場次資訊請洽天馬行空。
阿莫多瓦 In 80s 數位修復各片簡介
《修女也難熬》電影簡介｜1983
親眼看著自己的男友因吸食毒品而死，夜店歌手尤蘭達感到非常恐懼，也很害怕警察的追緝，所以決定到一間專門收留殺人犯、妓女、吸毒犯的修道院尋求庇護⋯⋯
《我造了什麼孽》電影簡介｜1984
熟女葛洛莉亞平日在充滿陽剛味的武道館擔任清潔工，回家還要服侍暴躁的計程車司機丈夫、販毒的大兒子、作男妓的小兒子和詭異的婆婆，痛苦不堪的她因此長期用藥穩定情緒，直到有一天葛洛莉亞終於忍不住⋯⋯
《慾望法則》電影簡介｜1987
知名導演帕布羅與情人胡安分開後，因緣結識了熱情的男子安東尼奧，但沒想到一夜情後，安東尼奧糾纏不休，想成為帕布羅真正的伴侶，還因此找上帕布羅的跨性別姐姐⋯⋯
《瀕臨崩潰邊緣的女人》電影簡介｜1988
女演員佩佩慘遭有一腿的情夫伊凡以電話留言分手，焦慮不安的她亟欲挽回，情緒也逐漸失控。但這時，情夫的原配露西亞侵門踏戶前來挑釁、好友康德拉也因亂收留恐怖分子前來避難、伊凡的兒子卡洛斯和他女友瑪麗莎也來湊一腳⋯⋯
＊註：文中所提到的「去道德化（De-moralizing）」原指英國學者曼德斯（S. Mendus）所提：「人們因為對自己的道德信念缺乏信心，面對道德信念的衝突充滿無力感，於是不敢負責地將道德傳遞給下一代」－是一種負面、貶抑、喪失信念與無法指涉幸福意義的過程。而本文則結合林逢祺教授的釋義－所謂「非道德化」，是逐步解除道德限制和判斷過程，在這過程中許多原本人們認為有明確是非準則的事物，如吸毒、賭博，及拍攝、出版或閱讀色情刊物等等，逐漸被視為個人喜好，無關對錯，純由個人自由抉擇，社會不能也不應該在這些事物上強制當事人採取特定的態度或行為，也不宜對其決定持否定與批判的態度－並私自擴大解釋為－去道德化是一種誠實面對現代道德觀以外的原始慾望的過程，而有些慾望本就不該被加以批判。（回到原文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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